從全球第7到負債累累 零件巨頭馬瑞利是如何走向破產的？

全球汽車零組件產業近期波濤洶湧，曾位列全球第七大汽車零組件供應商的馬瑞利 (Marelli)，於本月再度在美國特拉華州地區破產法院啟動自願破產法第 11 章程序，以全面重組其高達 6500 億日元的長期債務。這已不是馬瑞利首次申請破產保護，其曾於 2022 年依據日本《民事再生法》提出申請。

外媒對此評論稱，馬瑞利若無法恢復元氣，其影響可能波及日產的生產，甚至摧毀整個行業金字塔，對全球汽車行業產生重大影響。其破產事件被《華爾街日報》譽為「關稅戰的第一個重大受害者」。

馬瑞利是由日本康奈可與義大利瑪涅蒂 · 馬瑞利於 2019 年在美國私募股權巨頭 KKR 主導下合併而成。KKR 希望結合康奈可的傳統燃油車熱管理系統與瑪涅蒂 · 馬瑞利的電子電氣架構業務，組建全球汽車供應鏈巨頭。然而，這項合併不僅未能實現「1+1 大於 2」的效果，反而因 債務高築和內部管理不善而步履維艱。

媒體報導，馬瑞利內部長期存在日本和歐洲採購體系並行問題，導致採購成本比行業平均高出約 12%。此外，東西方思維的衝突，如日系追求「同期生產」與義大利技師堅持「手工偵錯」的博弈，導致良品率降低，甚至因模具採購爭議而損失了 3 億歐元的大訂單。

除了內部沉疴， 全球汽車行業的集體焦慮 更將馬瑞利推向深淵。

電動化轉型與價格戰：在電動化浪潮、市場增長放緩和價格戰等多重壓力下，全球汽車行業面臨巨大挑戰。馬瑞利雖投入大量資金於電動汽車轉型，卻在 2025 年面臨流動性困境，被迫將研發投入佔比從 2021 年的 5.8% 大幅降至 2023 年的 3.2%，遠低於博世、大陸等競爭對手。其新能源業務收入佔比在 2022 年甚至低於 15%，遠低於行業平均的 30% 以上。

大客戶業務下滑：馬瑞利的主要客戶日產汽車和 Stellantis 均深陷業務下滑泥潭。日產 2024 財年淨虧損達 6708 億日元，正啟動「Re:Nissan」復甦計畫精簡供應鏈。Stellantis 集團淨利潤在 2024 年同比下滑 70%，且在電動化方面被指「轉型遲緩」。馬瑞利 60% 的訂單來源於這兩大客戶，其困境直接導致訂單銳減。

不確定性的全球貿易政策：馬瑞利執行長 David Slump 指出，與關稅相關的「宏觀經濟逆風」是導致公司狀況惡化的關鍵轉折點。美國總統特朗普於 2025 年 3 月、4 月多次公布對進口汽車及零組件加徵關稅措施。這對高度依賴進出口業務的馬瑞利而言，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例如，日產從墨西哥進口的 Rogue 車型成本因關稅增加約 3500 美元 / 輛。

資本的困局：KKR 的併購本意是創造新的寡頭，但卻忽略了汽車產業必須追求長期主義，重視研發和提前佈局產業鏈的特性。馬瑞利 2024 年自由現金流驟降 67%，債務股本比攀升至 185%，財務危機進一步擴大。

目前，馬瑞利已獲得約 80% 債權人的協議支持其重組。破產保護第 11 章程序允許公司暫停還債，管理層可保留控制權，並與債權人協商重組方案，透過經營來償還債務。儘管印度 Motherson 集團曾提出以 20% 面值收購馬瑞利債務，但部分債權人並未認可。馬瑞利隨後從數名債權人處獲得 11 億美元的融資承諾，並提出若在 45 天競價程序中無更高報價，這些債權人將自動「債轉股」，獲得馬瑞利集團的所有權，此方案獲得了 80% 債權人支持。

馬瑞利的困境並非個例，而是呈現了傳統汽車供應鏈在產業變革中的共同挑戰，《彭博》引述分析公司 AlixPartners 的話說，汽車產業是今年全球「最容易受到財務困境影響」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