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以「減少貿易逆差」為名發動的貿易戰火，正從鋼鐵廠與農田燒向華爾街與矽谷。當中國宣布對好萊塢電影實施進口限制導致迪士尼股價單日蒸發 23 億美元時，華爾街菁英們赫然發現這場貿易戰最致命的子彈竟來自美國服務業。

根據世貿組織 (WTO) 秘書長伊維拉披露的數據，2023 年美國服務貿易出口額突破 1 兆美元大關，占全球份額達 13%，順差總額直逼 3000 億美元。這個龐大帝國的根基，是 410 萬個平均時薪較製造業高出 25% 的高薪崗位，從矽谷工程師編寫的代碼，到華爾街銀行家設計的衍生品，服務業支撐起美國經濟最光鮮的門面，但當中國、歐盟、加拿大等主要貿易夥伴開始醞釀反制措施時，這座看似固若金湯的堡壘正顯現裂痕。

中國近日對美國電影進口實施配額限制後，好萊塢六大製片商股價應聲跌逾 5%，市值合計蒸發 120 億美元。分析師警告，若歐盟跟進對矽谷科技公司加徵數位稅，或是加拿大限制美國航空公司在北美航線份額，恐引發連鎖效應。

根據穆迪分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 Mark ・ Zandi 估計，極端情況下全美非農就業人口中 84% 將受衝擊，從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到醫院護士，從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到物流司機，這個涵蓋 80% 就業人口的服務業生態系，正成為貿易戰中最脆弱的環節。

Zandi 說：「服務業企業涵蓋所有推動美國經濟成長的產業。它們是美國經濟的致勝法寶。我們向世界其他地區大量出口服務，而這些國家也清楚這一點。一旦形勢緊迫，它們就會以此來對付我們。在你進入這些國家之前，它們可以設定貿易壁壘，並實施新的標準。」

自 1939 年有統計以來，服務業從佔私人部門勞動力的 57% 一路攀升至現時的 84%，這一趨勢即便在製造業回流政策下也未改變。

另據密西根大學研究，美國汽車產業鏈中服務崗位如經銷商跟維修廠的數量連續 20 年超過製造業。以奥迪為例，全美 130 萬經銷商雇員既不屬於鋼鐵工人工會，也不在製造業就業統計範圍內。

此外，國際教育協會數據也暴露另一隱憂。美國高校約 110 萬國際學生每年貢獻 90 億美元消費，但川普政府吊销學生簽證導致這個「無煙囪產業」出現萎縮跡象。

川普政府收緊學生簽證的政策，已導致南加州大學等私立院校國際學生申請量年減 37%，佛州迪士尼樂園的季度營收報告顯示，國際遊客消費額較去年同期銳減 28%。

與此同時，美國旅遊業預測今年國際訪客將銳減 9.4%，洛杉磯港 40% 貨櫃吞吐量面臨中國供應鏈轉移風險，達美航空日前已宣布削減航班並凍結招聘。

達美執行長 Ed Bastian 表示，經濟衰退警報已響，今年下半年美國民眾出行需求將減少 15%，將導致達美裁減 2000 個地勤崗位。

與此同時，醫療保健行業也將面臨保險公司削減支付的壓力，中小型會計事務所因企業稅務申報業務減少而開始裁員。

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的最新模型顯示，若服務業順差縮減 10%，美國經濟成長率將減少 0.7 個百分點，足以將經濟推向技術性衰退。

值得關注的是服務業的「超強連鎖反應」特性。港口貨運量下降將影響物流公司營收，進而波及卡車司機與倉儲業，而國際會議減少不僅衝擊飯店業，更導致會議策劃、翻譯等周邊產業萎縮。

歐盟的報復性措施正在醞釀中，歐盟正考慮將數位服務稅率從 15% 提升至 25%，並擴大至雲端服務領域，同時可能對華爾街金融巨頭加強資本管制，針對美國製藥業出口實施更嚴格的專利審查。這些措施一旦落地，將直接影響紐約證交所 30% 的衍生品交易，以及輝瑞、強生等藥廠在歐洲的 320 億美元銷售額。

當白宮仍沉迷於製造業回流時，經濟學家們已看清現實，也就是佔據美國經濟七成比重的服務業，既是抵禦全球風暴的壓艙石，恐成為引爆系統性危機的火藥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