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今周刊編輯團隊

自聯準會於今年 3 月啟動升息循環以來，美元之外，歐、美、亞等多數國家貨幣幾乎就像自由落體，受到美國這個全球第一大經濟體「貨幣緊縮」的引力牽引，對美元匯率的走勢一路下墜。

截至 9 月 27 日，歐元兌美元來到 0.966，今年以來大跌 15.09％，日圓兌美元為 144.25，暴跌 25.3％；英鎊來到 1.08，重摔 20％；人民幣貶至 7.15，重跌 12.42％；韓元來到 1423，慘崩 19.69％。新台幣對美元亦跌破 31.7 元，重挫 14.54％。

美元獨強造成貨幣亂世災情陸續上演。「形勢正在快速惡化……，未來，各國央行為支持本幣而進行的干預，恐怕愈來愈有限。」這是一名外資銀行外匯研究主管的憂慮；他口中的「形勢快速惡化」之地，是每年經濟產值逾 24 兆美元，占全球 GDP 逾四分之一強的「亞洲新興市場」。

為抵禦美元怪獸對當地國貨幣購買力的鯨吞，新興市場外匯存底正在快速「蒸發」，當外匯日漸耗竭，資金持續流出，新興市場的經濟警報燈號亮起，一股圍繞「美元黑洞」的風暴，似乎正在成形。

「一直以來，美元的循環，深刻左右著新興市場的命運！」9 月 9 日，在美國著名智庫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的一場研討會上，曾任國際貨幣基金（IMF）首席經濟學家的奧伯斯費爾（Maurice Obstfeld）如此說到。

奧伯斯費爾回顧 1999 年至 2019 年間的歷次美元升貶週期，發現一個「規律」：只要美元對其他已開發國家的貨幣出現明顯升值，接下來，幾乎無例外地，新興市場的經濟景況若非由盛而衰，要不就是更悲情地快速惡化。

「超過 80％的新興市場外債，是以美元計價……。」奧伯斯費爾說明，一旦美元升值，不少新興國家外債的償債壓力將立刻提高。「新興市場的出口主力，不少都集中在大宗商品，根據我們研究，美元每升值一個百分點，大宗商品的價格減幅將遠大於一個百分點。」意即對於仰賴原物料出口的新興國家而言，正同時面對著「債壓高升」與「收入驟減」的雙殺困境。

除了前面提到的「雙殺」壓力，信評公司標準普爾的全球新興市場信貸部門主管何塞（Perez-Gorozpe, Jose），又提出了強美元的第三道殺傷力，一種來自於進口商品漲價所釀成的殺傷力，「這無疑又是對新興市場的一記深沉重擊。」

進一步惡化的景況會是如何？距今 25 年前，一場由美國升息而起，進而席捲整個東亞的金融風暴，讓新興市場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據統計，風暴期間泰國和印尼分別關閉了 56 家和 17 家金融機構，韓國排名前二十大企業集團中有 4 家破產，日本則有多家全國性金融機構出現大量虧損和倒閉。

25 年前這場近乎「末日」般的金融危機，是否在當前的強美元環境下會再度上演？

有「新興市場教父」之稱的麥樸思（Mark Mobius）提醒，在曾經吃過苦頭的亞洲、金融危機高發重鎮拉丁美洲之外，「必須小心，不少外債占比高的非洲國家，也有可能成為下波危機的引爆點。」

麥樸思雖認為，不少國家的體質今非昔比，「目前來看，危機不會廣泛蔓延。」但被問到這回美元獨強和過往的差異，他卻留下令人擔憂的伏筆：「時間……！這次美元走強大概已走了兩年，但從過去經驗看，美元獨強通常不會只有兩年。」

值得留意的是，如果金融危機真的引爆，相比過去的強美元週期，這次全球的經濟與金融景況，恐讓危機更加難以「善後」。

來源：《今周刊》 第 134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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