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民幣再度成為全球焦點，或許不是北京當局放鬆人民幣匯率控制的好時機。

然而，越來越多的分析師和投資者認為，自由浮動的人民幣（匯率完全由市場決定）不再是一個遙遠的可能性。倡導人民幣自由化的包括一位有官方背景的研究員、一位前央行貨幣政策委員；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 (Pimco) 也認為，人民幣自由浮動的可能性在升高。

但是，放手人民幣的風險也不能無視。一旦放手，人民幣幾乎肯定會立即下跌，加劇資本外流，並沖擊全球市場。上周，全球的投資者都注意到人民幣波動性增加——儘管跟很多開發中國家的貨幣相比，這種波動性不值一提。

自由浮動匯率的支持者們認為，放手人民幣匯率長期而言利大於弊。迅速轉向市場化匯率，有助於中國保住外匯存底，重新掌握貨幣政策控制權，並讓批評中國操縱匯率的美國候任總統唐納德 · 川普啞口無言。

「最終，你得承認當前的人民幣幣值是不適宜的，」Pimco 亞洲新興市場投資組合主管 Luke Spajic 表示。「這需要改變。」Pimco 管理著大約 1.55 萬億美元資產，並預計人民幣未來一年有不超過 10% 的貶值。

中國央行沒有回覆彭博記者尋求置評的傳真。

根據中國現行規定，人民幣可以在央行的每日中間價上下 2% 的幅度內波動。不過，自 2015 年 8 月進行改革調整、以建立更加市場化的匯率制度以來，人民幣現匯從未接近交易區間的上下沿。各界廣泛認為中國通過政府干預手段來影響匯率；過去兩年，中國外匯存底減少 8330 億美元，說明當局通過賣出美元的方式來支持人民幣匯率。

就在上周，香港的離岸人民幣市場出現一輪軋空行情，一些分析師認為這是政府干預使然。在 1 月 2 日觸及歷史最低水平之後，香港離岸人民幣截至當地時間周三下午 6:23 已經上漲大約 1.2%，至 6.9093；人民幣在岸現匯報 6.9326。

中國現行政策使得決策者可以控制人民幣貶值速度，防止可能危及金融體系的市場劇烈波動。在今年即將進行領導層換屆之際，當局非常重視經濟穩定，這就不難理解他們為什麼喜歡一個讓他們有一定控制力的匯率制度。

不過，干預也是有代價的。雖然上周的香港同業拆息大漲擠走了空頭投機者，但對於中國的人民幣國際化努力也是一個打擊。央行在控制匯率和防止資本外流方面的重視也縮小了適應形勢調整利率的余地。這就是著名的「三元悖論」。

「如果你不釋放貶值壓力，中國的貨幣政策就會很難，」國家發改委下屬國家信息中心的首席經濟學家祝寶良表示。「讓人民幣貶值，可以降低國內風險，阻斷全球風險的傳遞。」

雖然中國現行匯率制度有各種不完美，但瑞穗證券亞洲的經濟學家沈建光認為，現在不是匯率自由化的時候。他說，隨著聯儲會今年會進一步加息，匯率自由浮動的人民幣兌美元將會大跌，引發大量資本外逃。沈建光表示，川普政府非但不會贊賞中國采取市場化匯率制度，反而可能認為這有損美國利益。

「如果他們要匯率自由化，那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人民幣貶值，」他說。「市場會重現 2015 年那種恐慌。」

分析師們的預期和衍生品市場的倉位顯示，多數中國觀察人士並不認為人民幣匯率政策近期會有大幅變動。接受彭博調查的分析師的預期中值顯示，預計人民幣兌美元到年底下跌 3%；期權價格顯示今年人民幣貶值 10% 的可能性有 32%。

交易區間

曾任中國央行貨幣政策委員的余永定表示，中國依然最好讓人民幣跌至中性水平，而不是消耗外匯存底減緩人民幣跌勢。他和祝寶良都認為，中國不用擔心人民幣大幅貶值，因為中國外匯存底和貿易順差依然龐大，而且通貨膨脹很低。

「干預可以限制波動性，但不會改變趨勢，」余永定說。「最終，你不得不放棄。」

法國巴黎投資和倫敦智庫 Chatham House 也這麼認為。Chatham 國際經濟學研究總監 Paola Subacchi 說，即使中國決策者不追求自由浮動匯率制，他們也可能會擴大人民幣交易區間，讓市場力量發揮更大作用。

法國巴黎投資駐倫敦的基金經理 Colin Harte 則表示：「中國決策者完全可以說：‘如果你抱怨我們操縱匯率，那我們就擴大交易區間，讓市場來決定吧。’」